夕夏

自明而诚

【季诚】糖果(一场小梦)

1940年除夕,上海明公馆

明诚疲惫地仰躺在床上,屋里的电灯还没有关,可他半点也不想动弹,于是堪堪抬起手盖住了双眼。

连续半个多月在工作之余为筹备新年忙里忙外,他一点也不觉得累,在看到烟花下大姐惊喜的笑脸,和家宴上小弟兴奋的眉眼,他只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但是当那个养了他又虐待了他那么多年的女人推开门,当大姐迟疑着说“你就原谅桂姨吧”,他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刚刚点起来的呲花,噗地一声灭掉了,一缕灰烟随风飘散。

不怨的,也不恨的,只是有些累了,于是他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2016年年末,缅甸无名河滩

季白捂着还在涌出鲜血的腹部,跌坐在河滩,艰难地喘息。

孤注一掷的黄金蟒妄图用他换一辆车带着情人逃亡,于是拖着他逃窜在深山老林间,他感到血液和体温正在一点点流失。

听到直升机的轰鸣,看到能干的小徒弟惊惶地跑过来,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扑掉了黄金蟒的手枪,然后再也没有力气抵抗敌人报复的痛击。

眼前越来越黑,身体越来越沉。


季白在黑暗中感觉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身体也被束缚着难以动弹,于是他全力挣扎。

再睁开眼时,眼前是整洁的房间,复古的设计,以及,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他的人。

看着近在咫尺的和自己九分像的眉眼,和眼角尚未干涸的泪痕,他一时怔忡忘记了推开。


明诚在夜里又做了那个梦,梦到7岁那年冬天,在养母长年的虐待下已经渐渐麻木又绝望的他,趁着养母去东家做工忘了锁门,缩在墙边捧着隔壁大娘给的一碗热汤,小口小口地喝着。习惯性地一抬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短袖短裤的男孩,正直哆嗦着身子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上冒着热气的碗。虽然自己已经饿了好几天,小阿诚还是把手中的碗小心翼翼地捧到了男孩面前,因为他比自己还可怜,连一件能蔽体的破旧衣服也没有。

那个男孩愣了一下,却没有接过碗,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递给他,说,“你好,我叫季白,你叫什么名字?”他讷讷地回答,“季…季哥哥好,我…我叫…”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叫阿诚,就被一声喝骂吓得定在了原地,是忘了东西突然折返的养母的声音。当他从养母劈头盖脸的毒打中偷偷探出头,季哥哥已经不见了,那块看上去很好吃的糖果也不见了。


后来,每当心情特别低落的时候,明诚总会做起这个梦,梦到那个要给他糖吃的小哥哥,但总是在伸手去拿糖果时,被养母的喝骂声惊醒。


这一次,他终于梦到自己的手碰到了那颗糖果,一抓下去,却好像抓住了温热的布料,于是他迷迷糊糊眨了眨眼睛,看到眼前莫名熟悉的脸,突然福至心灵地念叨了一句“季哥哥也长大了呀”,弯了弯嘴角就又闭上眼睛睡熟了。

而听到耳边这句呢呐的季白,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从小到大,相熟的好友叫他三哥,大院里其他孩子叫他季白哥,只有十岁那年夏天一场奇怪的梦里,那个衣衫褴褛却把手里的热汤递给他的男孩,叫过他一声“季哥哥”。


季白低下眼深深地看了看身旁扒着自己把自己当成梦境而安稳熟睡的青年,心里突然觉得轻松而踏实,也放松身体睡了过去。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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